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涂子沛:让“尊数、爱数、用数”的基因融入中国人的文化血液

  《数商:如何用数据思考和行动,并在智能时代胜出》,涂子沛著,中信出版集团,2020年7月版,88.00元。

  《给孩子讲大数据》《给孩子讲人工智能》(2册套装),涂子沛著,人民邮电出版社,童趣出版有限公司,2020年6月版,116.00元。

  《给孩子讲大数据》《给孩子讲人工智能》(2册套装),涂子沛著,人民邮电出版社,童趣出版有限公司,2020年6月版,116.00元。

  涂子沛 江西吉安人,大数据先锋思想家,曾在美国学习、工作多年,2014年从硅谷回国,出任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。2018年创建数文明科技,同时担任伊斯佳股份董事、人民网和国地科技独立董事。著有《大数据》《数据之巅》《数文明》《给孩子讲大数据》《给孩子讲人工智能》等作品。本科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计算机系,研究生毕业于中山大学、卡内基-梅隆大学,获公共管理硕士和信息技术科学硕士学位。

  南都讯 记者朱蓉婷实习生杨成林 自古以来,数据就代表着事实、逻辑和智慧。在汹涌而来的现代智能时代,数据正在扩展新的边界,拥有新的内涵。我们正在进入一个“数据不是一切,但一切都将变成数据”的时代。

  作为中国研究大数据的权威专家,涂子沛在他的新书《数商》里,借助全新研究成果,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个新概念——“数商”。数据是土壤,是基础设施,更是基本生产要素,而数商则是衡量现代人类是不是具备数据意识、思维、习惯和数据分析能力的重要尺度,它衡量的是数据化时代的生存逻辑。

  涂子沛认为,正在发生的历史进程,是一切业务数据化,即所有的业务过程都将转化、保存为数据。在智能时代,数据是指对这样一个世界万事万物(包括人本身)的状态、性质以及相互关系进行记录的符号组合、比特流。这种比特流的记录是新文明的DNA,我们正在开拓创建的新文明,他将这种文明命名为“数文明”。

  “因为信息技术的进步,时代突然赋予了我们后发优势。这就好像我们和别人赛跑,曾经我们落后500米,突然裁判一吹哨子,说:停,你们换一条赛道,重新起跑。在这条全新的赛道上,上演的将是以数据为基础的全面竞争。在小数据时代,在对数据的信仰、洞察和分析使用方面,和西方国家对比,我们丝毫没有悬念地输了,但在新时代的新赛道上,我们和全世界最好的运动员相比,可能只落后5米,甚至不落后。在这一点上,我们该有充足的自信,发达国家具备的大数据分析工具,我们也有,我们的互联网应用、大数据开发在全球范围内都是领先的,没有哪个国家有我们这么便利的移动支付,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将电商的触角伸到角角落落。”涂子沛指出,“这一次,面对大数据的无垠瀚海,我们正在与世界同步,甚至还能领先。”

  南都:“数商”是个很新鲜的概念,它的基本内涵是什么?它和情商、智商有什么关系?

  涂子沛:这个概念比较新,我这两年一直在提。那什么是“数商”呢,社会在持续不断的发展,我们在原始社会的时候,一个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?打野兽。谁能打更多的野兽谁就能生存,女人都在家等着男人回来,看看今天打了多少野兽;到了农业社会,最重要的能力是种庄稼,到了工业社会,大家都去当工程师,社会形态一直在变迁,对人也产生了不同的要求。我们现在这代人在见证一个很深刻的变化,这个变化就是我们在向数据化社会迈进,数据化社会不仅仅要求一个人“衣食住行”的生存能力,生存能力很简单,动物也有。数据化社会对人的能力结构提出了新的要求,有了新的变化,“数商”就是应运而生的概念。

  我认为,在未来社会最重要的能力不一定是体力,也不仅仅是智力和情商,而是新增了一种基于数据的能力,它会成为主导一个人发展的核心能力。这个“商”不是指商业、做生意的意思。我看到最近也有一本书叫《数商》,它比我这本书早出版一个月,但用的意思和我完全不一样,它讲的是如何用数据来做生意,谈的是现在做生意怎么样离不开数据,而我更多的是从人的角度来出发。

  除了智商、情商,还有什么文商、财商、爱商,这些都一直有人在提。数商很具体,它和智商有区别,也有很大的联系,你理解智商,就很容易理解数商;数商也不像情商那样多变、难以捉摸解释,数商可完全讲得很清楚。《数商》这本书就是在全面阐述“数商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它由哪些能力结构构成,想具备“数商”必须要做些什么样的事情,高数商的人要有咋样的生活小习惯、技能结构、意识形态等等。

  人人都在说大数据,但是进入了大数据时代,你要会用大数据,要不然你就成了大数据时代的被剥削者、被统治者,别人都在用数据来算计你,那你会不会用数据?如果你还不会,那么你在这个时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弱势者,处在数据生态链的最底层,现在这本书给你提供一个渠道,你可以攀升,可以成为数据生态链上游的人,提高你的竞争力。

  南都:你还专门为数商设计了一套测试题,你对一个人数商的高低有哪些评定标准?这套题是怎么设计出来的?

  涂子沛:这套测试题我想了很久,因为是探索性的,从来没有人做过,出版社说这是史上第一套数商测试题,确实是。我设置问题的一个重要出发点就是要引导青年人的知识结构,所以从很多方面做了考量。当然,四五十的人也可以做这套题。

  第一题是来自山东老乡的一个经典笑话,据说也是一个真实故事:一个人在卖葱,有人问葱多少钱一斤,卖葱的说1块钱1斤。那人再问,葱白跟葱叶分开来怎么卖,卖葱的人说,葱白8毛,葱叶3毛,因为他要把葱白和葱叶分开,所以要贵1毛。你认为第二种卖法相比于第一种怎么样?卖葱的人是亏了还是赚了?

  这套题都是我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积累,有一些题是我辅导女儿做作业的时候想到的。上海应用技术大学的一个教授看了这套测试题后,给我来了个邀请,去上海共同成立一个数商研究院。其实是挺有意思的,你会发现新的技能结构、生活习惯、数感(对数字的直觉),从数字中寻找规律、预测未来,这些能力都是我们现在社会所需要的。这些就是我设计测试题的标准。

  未来我们这一代年轻人,是互联网的原住民、数字空间的原住民,生活的一切都在向数字空间迁移,从线下点单到手机扫码点单,你要知道它不仅仅是方便了你的生活,它还积累了你的数据。你的点菜行为变成了数据,你点了一杯奶茶,它就知道你喜欢奶茶,下次就推荐你这个,给你打折券。它了解你,有时更甚于我们对自己的了解,有的时候我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、忘记了自己的一些特点和要求,数据能记得、它会帮助你了解自己。

  南都:一个高数商的人具备哪些特征?生活中我们可以如何自我量化,用数据思考?

  涂子沛:一个数学好的人不代表就具备了高数商,我在书里也反复强调,大部分题目都是只要具备小学数学能力就可以完成的,它不牵涉计算,很多题目看起来要计算,实际上你可以用知识去判断。

  比如这道题:你认识一个新朋友,你和他同一天生日的概率是1/365,今天你开了个party,请了49个朋友来参加,你认为你们中间出现有人同一天生日的概率大约是多少?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概率肯定很低,但事实上这个结果是非常高的,95%以上的可能性。我们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情况,大部人不了解,习以为常的现象背后其实是完全相反的结论,它们是我们大脑判断的“黑洞”。高数商的人要懂一些概率的基础知识。

  “数商”第一个维度是新时代的知识结构,第二个是数感,某种程度上是以数字为中心的,对数字的感觉、感受:你对数字熟不熟悉,你和数字有没有共同语言,你会不会娴熟地运用数字,能不能从大千世界中去发现一些数字层面的规律。面向过去,是你会不会从数字层面去考察过去,考察日常生活的规律、周围社会的规律;面向未来,是你会不会用数字去预测未来,规划明天。预测和规划是一个人生的大智慧。我们总结过去、面对未来都要会使用数据这种工具。

  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是凭感觉,如果有了数感的话,让数据可以成为人体的一个新的感觉器官,你会很敏锐地知道我要用数据去记录它、分析它、量化它,所以我们对世界的感受就更加丰富,我们知道从数字层面去寻找规律,在我们的生活环境变得越来越数据化这样一个社会大环境下,人也要增加一条这样的神经,让数据神经、数据肌肉锻炼得更加敏锐是非常必要的。所以《数商》这本书就是在打造你的数据神经,打造你的数据肌肉,打造你的数据感官,让你更加适应数字化社会的发展。

  第三个维度是日常生活的习惯,你会不会记录,会不会分类,会不会把你的生活、你的学习,你的社交分门别类地记录。记录是什么?记录就是通过手、笔、电脑把它们变成数据,然后去分析它,然后就知道,原来我有多少朋友,我的朋友可以分成多少类,每一类朋友我分别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们。

  甚至恋爱、结婚也要依靠高数商。假如在一座1000万人口的城市,你要找到一个合适对象是非常难的,大概是1000万里找25个人,概率非常低,你怎么办呢?大数据可以帮忙。2012年,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有一个博士生,叫麦金利(Chris McKinlay),是一个数据高手,35岁,他在婚恋平台网站上运用了大数据和算法,在上万名女性用户中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另一半。

  南都:你觉得感情可以被量化吗?用一个数字去标明它的程度,你认为这样的量化有价值吗?

  涂子沛:我觉得一定可以,并且有价值,应该去量化,它提供了新的维度来测试你的爱情。爱情的量化有很多个维度,我们总以为感情是说不清楚的,但是事实上任何感情的程度变化都有很多征兆,未来的生活完全数据化以后,算法会记录你什么时候给伴侣买过花,如果你很久没买花了,算法可能就会提醒你,所有的重要日期都给你记录了,从结婚纪念日到所有家庭成员的每一个纪念日,它都会来指导你。

  未来,我们要和算法一起共同生活。我认为,人类最大的问题不是不知道,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,不是忘记,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忘记。如果我们清楚地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,也许我们还能把它捡回来,但是不知道自己忘记那就完蛋了,彻底找不回来了。我们经常会忘记结婚纪念日、重要朋友的生日,因为人在生活的轨道上不停地奔跑,我们会顾此失彼,我们会忘记很多东西,但是算法不会,它会积累得越来越多。当我们人类有这样的算法和我们协同一起生活的时候,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,有了算法的生活会更美好。

  南都:这个问题其实在于我们和算法的关系,我们的未来要让算法成为我们的助手,而非主宰我们的生活。

  涂子沛:当然,我们不能让算法主导自己的生活,但我们生活中有大部分的人,不知道怎么去决策一件事情,他们愿意把决策权让位给别人,“明天去不去看电影,去不去旅游,去不去野营?”“你去我就去”。目前我们看到的这一切算法都在帮助人、辅助人,同时它也在异化人,当有一些人自动放弃了自主决策权之后,他可能就是被算法、被数据异化了。但是我们要说,最终权力永远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,生活的决策权还是在你手上。人有主动权,只不过是一些意志薄弱的人会被算法主宰。比如网络给了人们很多平台,你可以去看新闻、玩游戏,但有些人就是会沉浸在游戏中,从早到晚地玩,那你能怪技术吗?能怪平台吗?技术永远在带来新的问题,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研究它,我们在描述这种生活新形态的时候,我们也在直面这些问题,所以这就是前瞻性的思考能带来的好处。

  南都:所以你认为,在理性和感性之间,未来的人类会站在理性这一边?未来社会会更倡导理性的生活方式?

  涂子沛:我认为是的。因为数字化是什么?数字化就是所有东西都变成比特,比特就是0和1,每一件事情都是编码,无比清晰。你在网上下单,1就是1,0就是0,在数字空间里,万事万物都可编码,万事万物都可分析,所以我们人类在变得越来越理性,生活也越来越理性,我们从原始社会到农业社会,从工业社会到互联网社会、信息化社会、数据社会,理性化是一个大趋势。

  南都:有观点认为大数据的使用会抛弃一定的因果关系,从数据中可以直接得出结论,这有悖于传统的科学研究方法,即提出假设、证实或证伪,关于这一点你怎么看?

  涂子沛:我不主张这个观点,我认为有因果关系的相关性才是科学的,才是有价值的。今天的数据量太大了,每一秒都有新的数据产生,比如我点了一杯冰柠檬茶,有个数据显示,冰柠檬茶的销量和犯罪率有相关性,如果你就此下结论:冰柠檬茶销量越高的地方,犯罪率最高,如果要降低犯罪率,我们就要控制冰柠檬茶的销售,这是不对的。但事实上,冰柠檬卖得越多,可能犯罪率确实会越高,为什么呢?因为到了夏天,夏天的犯罪率会比冬天高,气温高,很多人家里门窗打开着,女孩子穿着更短的裙子等等很多因素。从数字层面来说,很多事物都有相关性,但是我们要去考察那种有因果关系的相关性,它需要专业人员去分析,数据和算法把这些相关性都找出来,交给人来做判断,最后做判断的还是人,假如把数据交给一个糊涂蛋去分析,那也没用。

  南都:你最近出了两本少儿普及书,为什么要给孩子讲大数据、讲人工智能?怎么讲能让他们更好地理解?

  涂子沛:我们今天的青少年在读什么?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《西游记》,这些书那都是农业文明时代的东西。为什么要写这两套书,因为我觉得我要把信息时代、数据时代的新知识告诉孩子们。未来很多工作都会消失,什么收银员、会计、仓库管理员、接线员……我们现在很多电话打过来都是机器人在跟你对话。我们得提前让他们准备,让他们知道世界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,而不是老听历史故事,什么关羽走麦城、西游记孙猴子的故事,未来他们会成为数据空间的原住民,他们需要掌握你的技能,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好奇。

  这两套给孩子的书,主要是以讲故事的方式,一定不能说教,我很相信一句话,讲故事传四方,讲道理人跑光。我从远古时代的故事讲起,讲到现代人类是怎么接触数字。我们家有两个孩子,老大是个小学霸,老二现在八岁,每天睡前都要听故事,现在两个孩子都蛮优秀的,我自己总结最大的经验就是多讲故事。这两本书里的大部分故事都是我在饭桌上跟孩子讲过的。

  南都:其实我们只能算是数据空间的“移民”,他们才是数据空间的“原住民”,这种改变是颠覆性的,我们该怎样培养下一代?

  涂子沛:今天的孩子在牙牙学语时就开始接触互联网,他们在网上能找到一切他们喜欢的东西,他们也知道几乎所有大人知道的东西,因为我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是一样的,纸质书和kindle等电子阅读器几乎是同时进入他们的生活。像我女儿看书就用kindle,但我的客厅里没有电视,有一整面书墙,还有个书房,书房里也有半墙的书,我会告诉她这是两种手段,你都要会用。

  但我们要提醒他们,把他们从电子世界当中拉回来一点点,拉回来做什么呢?要告诉他们用手写、用手记,不能一切都依靠电子设备。我们经历过、享受过手写记录的时期,手是体外的大脑,你必须要锻炼你的手,手脑要协同。

  今天有很多人不愿意写,就用电脑copy、paste一下,这是很容易出问题的。我讲一个真实案例,杭州某医院一个男病人的病历上写着“子宫”,原来是医生直接复制粘贴,把女病人的病历粘贴到了他的界面。事实上,用手记录的过程是一个思考和分析的过程,而数字化把过程简化了,数据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好处,但是也出现了新的问题我们要面对。所以我鼓励孩子们要用手来做笔记,我自己本身也是一个笔记的践行者,每天都用手写记录。

  当然,我并不反对使用电子化的记录工具,我的主张是,重要信息坚持用“手”记,并辅以强大的电子工具,比如微软的OneNote,印象笔记等可以用来管理自己的信息收集体系。

  南都:随着大数据的不断发展,重视个人信息安全已成为世界性的趋势,很多国家都在立法保护数据安全和隐私,大数据时代下个人信息保护面临哪些挑战?我们该如何应对?

  涂子沛:现在的情形是,那些公司把你的数据拿走了,法律说是ok,那你也没办法。这么说未来的法律可能就要改了,我在你这里买完了东西,你能不能保留我的数据你得先问过我,我可以点击一个选项:不准保留数据,那你就不能保留,我要保留到自己的数据中心。这个改变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版图式的改变,如果有一天变成这样,阿里巴巴就不是大数据公司了,京东也不是大数据公司了,他们可能会来求你,请求你授权同意他们保留数据,他们可以再给你一个打折券来换取保存你的数据。

  所以它有赖于立法的改变,有赖于整个社会意识的觉醒。我为什么一直不停地在写、一直不停地在说,因为我相信数据是一个决定性的力量,但这个数据到底属于谁,现在是谁收集了就归谁,所有权还说不清楚。是属于公司吗?是属于政府吗?是属于个人吗?还是个人和公司共同拥有?是公有还是私有?公有怎么公有法?是像土地一样70年吗?

  南都:未来的数据有很大的可能是私有的吗?你在书中畅想了一种以个人为中心的数据库,“个人数据中心”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?

  涂子沛:建立个人数据中心已经进入了早期阶段,它会把你所有的数据都汇聚到一起。我们现在有以企业和政府为单位的数据中心,但是还没有以个人为单位的数据中心。今天你在这里点了一杯珍珠奶茶, 在十年前不会变成数据,但是它现在已经被存放在了麦当劳的云端里。但是如果有了个人数据中心,多年之后你一调用就能知道当天你去了哪里,见了谁,它帮助你激活你的记忆。

  个人数据中心还将帮助你在数据空间获得永生。未来,人工智能可以根据这些数据遗产复制重现你。只要你留下的数据足够多、足够大,人工智能将模仿你的人格和智慧回答问题。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些数据还不够多,而且分散在各个地方,京东不给我,淘宝不给我。这就涉及到接下来大数据要面临的两大问题,第一个是所有权问题。第二个问题是数据的标准。个人数据中心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有,但是要先解决上述两个问题。大概会花个三十年吧,再过一代人。

  南都:现在机器人能写诗、画画、写小说,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时代的浪潮面前,人文艺术工作者应采取的策略是什么?

  涂子沛:最近有个一天能写2000首诗的女孩,她是不是真的能写我们不知道,但是人工智能真的可以做到。比如计算机作诗系统“九歌”,它作出来的诗给评委看,评委也分不出哪个是人写的,哪个是机器写的,当然写得好不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,它根据算法可以不断优化,可以做得更好。

  人工智能在快速进入人文艺术领域,也在形成挑战。机器在某些方面超越人是铁定的,已经毫无疑问了,要接受这个现实,下棋已经下赢了,机器人还能弹钢琴、下棋、作诗、画画、写小说……未来是机器人和人协同来写小说,这种产品已经有了。

  任何一个重大的科技进步,最后它挑战的都是伦理问题。我们今天看到的很多对人工智能的畅想,你会发现它们都是在挑战人的主体性,要么是机器人要把你取代了,以后你不用上班了,要么是机器人会不会造反,你想断它的电,它还不让你断电,最后机器人统治了你,让你为它工作,让你为它干活……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?我们对智能时代最深的忧虑都在这里,我们人的主体性正在被消解。

  我想50年内机器人是没有办法挑战人的主体性,但它会形成一些局部的挑战,大部分重复性的工作都会被取代。从木牛流马到流水线生产,人的珍贵性和不可替代性在越来越多方面受到挑战,它会激发人类去思考,我要做什么事情才不可替代?假如你写10篇稿,8篇都被机器人写掉的,你可能只有拿到20%的工钱,这就逼着你去把剩下的2篇稿写得更有创造性,而且要去开拓更多的领域。

  涂子沛:大数据的出现,首先是一种技术现象,但它又绝不单单是一种技术现象,它将影响人类的决策流程、商业模式、科学范式、教育理念、生活方式和观念形态等。数据将日益和人的日常生活、情感,甚至人本身融合在一起。

  我期待数据在未来可以引领一种大众文化,不仅是从事科学技术的人,我希望诗人、小说家、医生、记者、清洁工,都来关注数据,形成真正的“数据文化”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数据革命正在创造一个新的文明。我的一个最大论断就是,我们在进入一个数文明的时代,原来的文明是以文字为中心的,未来的文明是以数据为中心的,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思维技能和工具。我现在就想把我在这方面的思考总结起来,它需要一种新的思维和技能工具,需要一种新的价值观、一种新的生活方式。

  过去胡适先生认为,某些中国人长期具有“凡事差不多,凡事只讲大致如此”的习惯和作风,《差不多先生》活灵活现地白描了某些中国人取道中庸,不肯认真,甘于糊涂,拒绝精准的圆通形象。如今,咱们不可以再把大数据仅仅当作一个科技符号,而要把它变成一个文化符号,让“尊数、爱数、用数”的基因融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文化血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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